第378节

摇头清醒过来，我吐出口血水道“我不知道？我或许是什么都不知道，但我知道她深爱着你。”说不清是被打的愤怒，还是替章婷不平，说完狠狠回了一拳。
向秋没有躲避，拳头结结实实的打中脸颊，他摔倒在地，坐在那儿，没有在起来。我疑惑的望着他，良久，他才叹气道“其实我原本打算永远离开她，可她这些日子的改变，又将我的心打乱，让我无法在平静。”
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话来，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。
向秋自嘲似的念道“爱的人不敢爱，曾经爱的人要拱手让给别人。”说着抬头苦恼的望着我“现在我的心很乱，很矛盾，痛苦，我需要找个清静的地方，好好想想。”说完他起身，头也不回的离开。
望着向秋的背影，我擦着嘴角，却忍不住笑起来，他妈地，又挨了顿揍。准备转身离去时，香昙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。
有些讶异，香昙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，直到消失在转角，才转头看着我。不明白这个娇柔的女人想干什么，但不知为何，我竟然有些无法面对她，是因为我们处心积虑的把向秋从她身边夺走吗？还是因为别的？我自己也说不清楚。
没有如我预料的质问，也没有大声责骂，香昙回忆似的轻言道“我和向秋生在同一个寨子里，我们从小感情就很好，他不管上哪儿都会带着我，有什么好吃的也总是留着给我。”或许想到什么开心事，她停了下，才望着我笑道“十岁那年，在一个小山坡上，他还说过将来长大了要娶我。”
这让我很讶异，还让我郁闷，青梅竹马？
“我一直相信他说的话，也一直记着他说的话。十四岁那年，父亲把我指给寨子里一家大户，虽然现在都是自由恋爱，但在我们的寨子里还有父母指定的习俗。当时我们都还是孩子，听到这个消息，向秋竟然带着东西，跑来我家提亲。”香昙苦笑说。
但我能看出，她的笑容中有着一个女人被爱的幸福。
“最后当然被父亲赶了出去，这事还一度闹成寨子里的笑话，所有人都笑话他，可我很感动。他当然没有放弃，三番五次的上门提亲，弄的我父亲烦不胜烦，为了打发他，我父亲提出个条件，说是如果能在我成年礼前，拿出三亩田来，就答应把我许配给他。”香昙似乎很怀恋那段日子，苦涩又甜蜜。
我也能理解，一个男人能为了爱，放下面子，不顾一切，身为被爱着的女人，确实值得甜蜜。
不过甜蜜很快消失，香昙的脸上只剩下苦涩，哀声道“可他的家境也不好，还是个孩子的他，上哪儿去找三亩田。为此，他只能发奋读书，寨子里终于出了第一个大学生，那天所有人都聚在一起，载歌载舞的欢庆。但这改变不了什么，我的成年礼如期举行，他最终没能拿出三亩田，我被许配给那家大户。”
“到现在我还清楚记得，他心灰意冷，离开寨子时的身影，就跟刚才一样落寞，无奈。看到他伤心的样子，我很痛苦，可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他。我很清楚我不想嫁给那个人，我喜欢的是向秋，我也想嫁给他，这让我下定决心，与父亲周旋，一定要等到他风光的回来。”香昙望着那个空无一人的转角，仿佛还能在哪儿看到向秋的背影。
我能体会到一点向秋的心情，有些酸涩，苦楚，不同的是，似乎我比他幸运一点。
香昙继续道“可他离开后，再也没回过寨子，只有偶尔给家里寄钱，才能听到他一点消息。直到不久前才得知，他已经结婚了。”
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，是高兴？祝福？还是无奈？失望？痛苦？
“原本我有些不信，这次从家里逃出来，是想来找他。”香昙苦涩的承认道，随即又叹气道“我看到我不愿看到的东西，虽然不知为何他们会闹成现在那样，但这些日子，我能看出那个女人爱着他。或许在他人生最灰暗的那段时间，那个女人给了他温暖，他也爱着那个女人。只是他从来就不善于表达感情，所以才很矛盾，痛苦。”
原本听到向秋说出矛盾，痛苦，我心里很高兴，因为这说明叶紫嫣的计策，章婷的努力起作用了，但此刻，听完香昙的话后，那份高兴却不复存在，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充斥在心头。
“我知道，我的存在也是造成他痛苦的一个原因，所以既然是命运的安排，我就应该接受，带着祝福的心嫁给那个男人。”香昙平淡似的笑道，说不清是死心，还是看淡一切。或许看出我的疑惑，不忍，随即又笑道“我不止是为了他，为了爱，也为了我自己，为了父母。”
“爱可不是尽孝，不能用孝道换取你下半生的幸福，这是对自己人生的不负责。”听完他们的故事，在她面前，我有些无地自容，不知该说什么，只能艰难，无力的阻止。
香昙望着我，无奈似的笑了下说“在我们那儿就这样，我爸妈，爷爷奶奶，都是这样，他们还不是在一起过了一辈子。”我还想劝她说世界已经变了，她却抢道“在说，我的两个哥哥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，家里需要这些礼金和田地。”
“这些我们可以想办法帮你！”我急道，我想弥补，虽然在他们的感情面前，金钱或许是最肮脏的东西，但我除了做这点，再也做不出什么。
“谢谢，但我已经决定了，既然不能嫁给向秋，嫁给谁都一样。”香昙诚恳道，神情平静，仿佛一朵秋夜开放的紫昙花，虽然时间短暂，却无比灿烂，迷人，也正因为昙花一现，才让人珍惜。
故事很平淡，没有死去活来，也没有山盟海誓，却有两个人最真挚的爱情。或许这就是世事难料，天地无常，爱情或许也一样，有时是拥有，有时是放手，有时是快乐，有时又带着感伤，但不管怎样，谁又能说他们的不是爱情。
不顾一切的拥有和痛彻心扉放手，都同样伟大。
我想说什么，可什么也说不出口，想做什么，也不知该如何来做。只能掏出随身带着的所有钱，香昙迷惑，想开口拒绝，我强行递给她道“帮向秋买身衣服，让他风风光光的回去。剩下的是我送的礼金，祝你们永远幸福，若是有机会，给我捎两个红鸡蛋就成。”
告别香昙出来，回去的路上心绪无法平静。可有些事，无法改变，也不会受人力控制，既然不能两全其美，让它在一边绽放也好。收拾好心情，在路过一家饭店时停下，点了几个菜，让服务员全打包。
回到章婷的家门，离开的时候，偷偷拿了她的钥匙。轻手轻脚的开门进去，她还没醒，似乎真累了，睡在哪儿动也没动一下。
走近床沿，看着她连睡着也皱着眉头，满脸苦涩，我心疼的苦笑。不自觉伸手，想抚平她紧皱的眉梢，手指碰触，触感细腻，似乎有所感觉，紧抿的小嘴动了下，发出声轻哼。
慢慢让眉头舒展，好看了不少，我笑着收回手。当手从她脸上移开时，却看到她皱着小鼻头，已经睁开眼睛。被吓了跳，收摄心神，知道将她惊醒，有点道歉道“你醒了？”
“被你弄醒的。”章婷皱着鼻头，有些小生气。
“呃，到点吃饭了，我买了点吃的。”我识趣的转移话题。
“没胃口。”章婷似乎今天没心思跟我吵闹，翻身望向窗外。
“为什么？”我问道。
章婷没有说话，知道是自己明知故问，我安抚似的拍了拍她肩膀说“放心吧！他会回来的。”
以为我只是在说好听的，章婷没有理会。
有些无奈，我收回手，无意似的说“我刚才去见过他了。”
“啊？”章婷原本无力的身体瞬间充满活力，回头讶异道“你什么时候离开的？我怎么不知道？”
“你睡着我就去找他了！”我笑说。
“男人都是骗子，你不是说好不会离开的吗？”不知踩到那条尾巴，章婷瞬间从床上蹦起来，拿起枕头就哭喊着打我。
我边伸手抵挡，边叫停道“喂，自己好好想想，我可是答应的你，你醒来我还在，可没说不离开。”
“咬文嚼字，还不都是一样，男人果然都靠不住。”章婷停了两秒，又挥舞枕头，朝我身上招呼道。
“哎呀，要死人啦，不想听听他说了什么？”我跳脚道。
这句话就像个指令开关，章婷果然停下来，站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望着我。
“什么男人都是骗子，男人都靠不住，明明自己就想发泄，拿我当出气筒。”看她的样子，我不满道，好歹也为她做了这么多，对我和向秋的态度也差的太远了，这一刻竟然有点思念起妻子来，还是自己的老婆好，什么好都记着自己。
“你说不说。”见我发愣，章婷抱着枕头，一副又要动手的架势。
我立刻投降道“他说，他的心现在很乱，需要好好思考下。”
“这跟他离开有什么两样，还不是要走。”
“当然不一样，傻女人，这说明我们的计策起作用了，你让他拿不定主意了。”我如实道，见章婷依旧将信将疑，我接着说“虽然说是思考，但我敢保证，他的心已经飞回你身上，用不了多久就会想明白，回到你身边。”
“他不是跟那个女人一起走了吗？怎么可能还回来。”章婷虽然如此在说，但眼中有丝藏不住的喜悦。
“放心吧，他是送那个女人回家。”说到香昙，我的心有丝抽搐，有丝惋惜。
不管是为向秋，为章婷，还是为香昙，我都不打算把两人的爱，告诉给章婷。我可不觉得以她的脾气，能大度的忍受向秋心中还爱着别的女人，既然已经结束，就让他们的爱消散在天地间，只活在两人心中。保存这份秘密，也是我对两人爱情的一份敬意。
虽然香昙轻描淡写的说这些年独自与家人对抗，可只是想想柔弱的她，竟然要鼓起勇气，第一次反抗父母，就知道其中的心酸。为了这份爱，她付出多少过努力，受了多少苦难，或许真的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。